“离就离!吓唬谁呢!”
江绾绾那声冰冷嘲讽的冷笑和斩钉截铁的回应,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楚凌风的耳膜,也彻底钉死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侥幸。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两人如同对峙的困兽,一个满脸怒容和不屑,一个面色死灰,眼神空洞。
最终,是江绾绾先挪开了视线。她似乎也觉得这凌晨时分站在客厅里争论“离婚”这种话题荒谬透顶,更像是楚凌风情绪失控下的胡言乱语,不值得她再多费口舌。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夜的酒精和混乱让她头痛欲裂。
“懒得跟你发神经,”她丢下这句话,语气充满了厌烦,看也没看楚凌风一眼,径直朝着主卧室走去,“我困了,要睡觉。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主卧的门被她“砰”地一声关上,声响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也彻底将楚凌风隔绝在外。
楚凌风依旧僵立在原地,听着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然后是身体陷入柔软床垫的细微动静。很快,一切重归寂静,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撕裂他们关系的激烈争吵从未发生。
她甚至没有问他一句昨晚去了哪里,没有关心儿子是否安好,更没有对她忘了生日、毁了晚餐、在庆功宴上的行为流露出丝毫的歉意。
在她看来,这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他“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楚凌风淹没。他缓缓地坐回沙发,身体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天光已经大亮,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底。
他请了假,没有去公司。那个所谓的“绾风广告”,那个有她和她“得力干将”的地方,他多一秒钟都不想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去那里还能做什么,继续扮演那个可有可无、碍手碍脚的行政主管?
家里空荡荡的,念安被刘姨送去幼儿园了。他一个人待在充斥着烟味和死寂的房子里,坐立难安,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压抑。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了电视柜下方那本厚厚的家庭相册上。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那本落了些许灰尘的相册拿了出来,沉重地捧在手里。相册的封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是念安三岁时在公园拍的,照片上的江绾绾笑得温柔,怀里抱着咯咯笑的儿子,他站在旁边,搂着她们俩,眼底满是幸福。
那时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稳固。
他颤抖着手,翻开了相册。一页页,记录着念安从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也记录着这个家曾经有过的温暖和欢笑。有念安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妈妈;有一家三口去动物园,去海边,去野餐;有每年生日吹蜡烛的画面……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上周六,他抓拍的,照片里念安穿着最喜欢的那件蓝色小T恤,背上驮着个小书包,正兴奋地指着窗外,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那天,他们原本约好,要一起去新开的大型科技馆。
回忆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冲垮闸门,将他吞没。
那天早上,阳光也很好。念安兴奋得一大早就醒了,自己爬下床,吭哧吭哧地穿好衣服,一遍遍跑来问他:“爸爸,妈妈起来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他做好了早餐,耐心地安抚儿子:“妈妈昨晚工作晚,我们再让她睡一会儿,吃完早餐就出发。”
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也是期待的,科技馆的门票提前好久才预约到,他想着儿子一定会喜欢,想着也许能借此机会,让最近总是忙得不见人影的江绾绾放松一下,一家三口好好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
终于,江绾绾被念安吵醒,皱着眉走出卧室,脸上带着没睡好的倦容和不耐烦。餐桌上,念安叽叽喳喳地说着科技馆有什么好玩的,大眼睛里全是光。
然而,就在他们吃完早餐,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的那一刻——
江绾绾放在桌上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那个特定的,为李正杰设置的铃声。
她几乎是瞬间就抛开了所有的慵懒和不耐,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语气变得急切而专注:“喂?正杰?……什么?方案出了问题?客户很不满意?……现在就要改?……行行行,你别急,我马上回公司!等我!”
挂了电话,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抓起车钥匙和包就往门口冲,语速飞快地对楚凌风说:“公司有急事,正杰搞不定那个大客户的方案,我得立刻过去一趟。科技馆你们自己去玩吧。”
楚凌风愣住了,试图拉住她:“绾绾,票都订好了,儿子期待很久了,什么事不能下午再说或者周一处理吗?”
“你懂什么!”江绾绾猛地甩开他的手,语气烦躁,“这是几百万的大单子!丢了谁负责?你吗?正杰已经尽力了,但现在必须我出面!玩什么时候不能玩?”
她拉开门,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念安原本兴奋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仰着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妈妈……你不去了吗?你说好要一起去看火箭的……”
江绾绾只是匆匆摸了摸儿子的头,语气敷衍:“乖,妈妈有正事,下次再带你去。”然后,她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掰开儿子的手,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消失在楼道里。
楚凌风还记得,当时他蹲下身,看着儿子强忍着眼泪、小嘴瘪着、无比失落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念安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困惑,问他:“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不喜欢跟我们一起玩?”
那一刻,楚凌风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把儿子抱进怀里,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声音干涩地安慰:“不是的,妈妈最喜欢安安了。妈妈只是……太忙了。爸爸陪你去,爸爸带你去看大火箭,一样好玩……”
可那天,尽管科技馆新奇有趣,念安却始终闷闷不乐,时不时就扭头在人群中寻找,小声问:“爸爸,妈妈忙完了会来找我们吗?”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现实中的楚凌风死死攥紧了手里的相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那本厚重的相册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上周的科技馆,昨天的生日宴。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落空。
一次次的辩解,一次次的伤害。
原来,早在那场贴面舞之前,裂痕早已如同蛛网般遍布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而他却还像个傻子一样,一次次地帮她找理由,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坚持,要理解。
相册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手心,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冰冷的绝望。
他闭上眼,儿子那张含着泪问“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小脸,和昨晚江绾绾那张写满不耐烦和嘲讽的脸,交替浮现,最终狠狠重叠在一起。
攥着相册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要将那些虚假的欢笑和温暖的回忆,连同此刻锥心的痛苦,一同捏碎在掌心里。
小说《被老婆放鸽子后,我让她悔断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