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由沉郁的墨蓝转为灰白，小区里开始传来零星早起人们活动的细微声响。楚凌风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仿佛被钉在了沙发上，一夜未动。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像一座小小的坟茔，埋葬着他过去几年对这个家所有的付出和期待。

客厅里弥漫着浓重呛人的烟味，混合着死寂带来的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他眼中的血丝更多了，眼眶干涩发痛，可大脑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被一种巨大的空洞和麻木所占据。那一夜反复凌迟般的回忆和视频画面的循环播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凉。

“咔哒——”

玄关处传来钥匙***锁孔的细微声响，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踩在地板上的动静有些凌乱，打破了屋内凝滞的死寂。

楚凌风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能闻到随之飘进来的一股混合着酒精、烟味和高级香水的复杂气味，这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江绾绾回来了。

她似乎很疲惫，一边脱着高跟鞋，一边习惯性地想去摸墙上的开关打开大灯，嘴里还含糊地抱怨着：“怎么黑灯瞎火的……”

“别开灯。”楚凌风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突兀。

江绾绾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顿住。她这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隐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她皱了皱眉，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看清了是楚凌风。

“你坐这儿干什么？装神弄鬼的。”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夜应酬后的烦躁，将昂贵的手包随意扔在鞋柜上，扶着墙换拖鞋，“累死我了，昨晚让你那么一闹，后面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她没有丝毫愧疚，更没有半分想要解释或者关心一下他为何会枯坐在这里等一夜的意思。她的思维还完全停留在她的生意、她的脸面、她那个被“冒犯”了的功臣身上。

楚凌风缓缓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憔悴的脸显得有些骇人。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绾绾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那点心虚很快被不满取代。她走到客厅，闻到浓重的烟味，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抽这么多烟，熏死人了。你……”

她的话没说完，楚凌风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平静：“收拾烂摊子？是安抚你的客户，还是安抚你的那个正杰？”

江绾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楚凌风！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你！你知道你昨天那么一闹，我后面得多低声下气跟客户解释吗？我差点就毁了这个合作你知不知道！”

她越说越气，仿佛所有错误都是楚凌风造成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脸上：“李正杰是这次项目最大的功臣！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你让我以后怎么管理公司？你必须去跟正杰道歉！这件事没得商量！”

“道歉？”楚凌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扭曲的弧度。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夜未眠加上极致的情绪波动让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站定了，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江绾绾。

“江绾绾！”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痛楚，“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生日！是我老婆和你儿子的妈妈生日！”

他指着主卧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你儿子！楚念安！从放学就盼着，眼巴巴地在餐厅等了你一晚上！等你回来吹蜡烛，吃蛋糕！他等到睡着了都不敢多吃一口冰淇淋，就因为想等你一起来吃！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在和别的男人跳贴面舞！你在庆功！你甚至不接一个电话不回一条信息！你告诉我，我该道什么歉？为你毁了儿子的期待道歉？还是为你忘了自己生日道歉？啊？！”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凌晨。

江绾绾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怔忡。生日？她似乎……真的完全忘记了。昨天一天都被项目成功的兴奋和庆功宴的安排填满了，那个所谓的家，那个所谓的生日晚餐，早已被挤到了记忆的角落，甚至不曾泛起一点涟漪。

但那点微不足道的怔忡很快被更大的烦躁和恼羞成怒所覆盖。她不喜欢这种被指责的感觉，尤其是在她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辛苦拼搏的时候。

“你吼什么吼！”她不甘示弱地回敬，语气尖锐，“是！我忘了！行了吧？公司正在最关键的发展期，我每天要操心多少事你知道吗？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我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忘了生日怎么了？不就是个形式吗？！”

她挥着手，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理：“我这么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不就是为了能让念安有更好的生活条件吗？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斤斤计较，抓着一点小事没完没了！”

“为了这个家？”楚凌风看着她理直气壮、毫无悔意的脸，听着她这番自私到极点的辩解，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粉碎了。极致的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他看着她，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小事？斤斤计较？”他重复着这两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咀嚼玻璃渣，割得喉咙生疼，“江绾绾，在你眼里，这个家，我，儿子，原来都只是你‘拼搏’之余可有可无的点缀，是你不耐烦应付的‘小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话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声音轻得几乎飘忽，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决绝：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真的过够了。”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空洞地看着她，“要不……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凌晨寂静的客厅里。

江绾绾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婚？他居然敢提离婚？在她看来，这简直是荒谬至极！他楚凌风离了她，离了她创造的物质条件，算什么？他怎么可能敢提离婚？

震惊过后，一股被冒犯的怒火迅速窜起。她认定这只是他情绪失控下的气话，是一种可笑的无能威胁。

她抱起手臂，下巴微扬，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语气轻蔑而冰冷：

“离就离！楚凌风，你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怕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说《被老婆放鸽子后，我让她悔断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