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也没有。
离开祠堂的时候,长姐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我身后响起,宛若***嘴里既定的预言。
“湖面睡莲,便是天生不会折弯的……”
当天晚上,巡夜的婆子发现长姐吊死在了祠堂横梁上,我和二姐才惊觉某个事实。
仓促间的那一面,竟是我们和长姐的最后一面。
祠堂牌位上,写满了李家先人的姓名和冢妇的李某氏。
长姐的尸身孤零零的躺在这些牌位前,蒙了层白布。
父亲和嫡兄皱着眉,商议着长姐的丧仪,以及和昌平侯府的姻亲怎么继续。
按照丧仪规矩,长姐未嫁而亡,是万万不能进李氏祖坟的,也进不了李氏祠堂。
二姐战战兢兢的朝着父亲提议。
“爹,李家乡下,还有处农庄……”
于是长姐被父兄埋在了乡下的庄子旁。
刚好在那条她研究治水策略的小河边上。
我总觉得长姐若是在天有灵,应当很满意这处埋骨之地。
若非说美中不足,就是嫡兄坚持长姐的名字不能泄露出去。
“未嫁夭折,本就惹人议论,为了李家清名,还是不要在墓碑上镌刻闺名了。”嫡兄冲着父亲建议。
于是长姐墓碑上原本的李菱二字,变成了李氏长女四字。
她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有。
但她死了之后,连名字都不能留在这个世间。
二姐遥遥望着正给坟头添土的下人,表情惊惶,握着我的手霎时间冰凉。
她小声的嘱咐我,“三妹,若是我也有这天……”
“劳烦你在香囊绣上李芍二字,再悄悄放在我棺材里。”
“我不想同长姐一样,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李芍是二姐的闺名。
我为二姐话里的不详之意而感到毛骨悚然。
但无论我如何追问抑或是劝慰,二姐都沉默以对。
父亲和嫡兄商量了下,认为李家和昌平侯府的姻亲应该继续。
便给昌平侯府去了信,询问将婚事下移给二姐的事情。
昌平侯很快回信,表示婚事一切照旧。
这门姻亲堪堪保住,无非是嫁出去的女儿从长姐变成了二姐罢了。
不影响李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经营。
父亲和嫡兄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至于二姐本人的意愿……
除了和二姐一个处境的我,李府上上下下无人在意。
男人们的决议和利益置换,不是我和二姐两个女流之辈能够质疑反抗的。
二姐表面上若无其事的绣着嫁衣。
可眼泪到底是顺着面颊,滴落在了嫁衣那红到刺眼的***上,氤氲出一个圆圆的水渍。
我知道二姐的心事。
李家是帝都里数一数二的清贵家族。
每逢上元和上巳两节,想要邀请长姐二姐和我雅集的帖子,都能把茶几淹了。
二姐生性内敛,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因而大多数帖子都会被她随手搁置起来。
除了那位姜五***的。
长姐李菱活着的时候,曾笃定地冲我说。
“二妹喜欢那位姜五***。”
我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我只知道,二姐见到那位性格爽直的姜五***时,眼睛里似是要流淌出蜂蜜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