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了个大人物，大都国一人之下的国师，顾庭蕴。

他位高权重，就连我的丞相父亲都要对他行叩拜之礼。

而就是这么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却要亲自教导我和宋岚。

母亲曾推辞：「顾大人，长女宋婼天资愚钝，恐难承大恩。」

却被顾庭蕴一句「众生平等」轻轻带过。

那时我曾想，若真是众生平等，那国师为何只教我和妹妹，不教我的婢女翠云，或者丞相府里人来人往的众生呢。

但我不敢说出口，因为顾庭蕴极为严厉。

对我尤其。

我和宋岚虽同时上课，内容却大相径庭。

她读的是运筹帷幄，权术纵横，如何顺应天道，佑护百姓。

而我念的是道德经、女德礼仪，重在明心同德，循规蹈矩。

顾庭蕴说他是因材施教，我倒是自在逍遥，背了忘忘了背，所谓克己复礼的道理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此挨了顾庭蕴不少打。

他下手是真重，一点怜悯之心未曾有，我的手掌时常被打个稀巴烂，肿起老高。

刚开始还哭，后面习惯了，但妹妹宋岚却总是拖着我的手，细声细气道：「你就好好背给他听，不成吗。」

她给我用药时轻柔细心，就连包扎打的结都比翠云好看多了。

「一点都不疼。」我撒谎，为了止住宋岚心疼我流下的眼泪，哄她道：「我下次一定认真上课。」

然后第二天又因为背书失败遭打，另一只手也肿了。

但就算挨了这么多打，我仍然不怕顾庭蕴。

国师威名在外，不苟言笑，让人一更死绝不可能留他二更。

因此府里众人提起他，多是恐惧多余崇敬。

但他生得及美，鼻梁高挺，剑眉入鬓，一身白衣飘然俊逸，清韵至极。

我曾在他打我时大哭：「你怎生了个菩萨像，长了副黑心肠！」

顾庭蕴被我说得一愣，手中板子迟迟不落。

我更害怕了。

「怎，怎的不打了？」我半眯着眼，哆嗦着不敢收手。

不知是不是被我这幅窝囊样搞无语了，向来神情严肃的顾庭蕴竟眉眼低垂，轻笑出声。

一时，春山雪融，百里飞花。

我看得痴了，连他何时收了板子都不知。

「过来。」

我被顾庭蕴的声音唤醒，呆呆跟着他走出书房，跨门槛时，裙子都忘了提。

要是以前，又是一顿***。

今日顾庭蕴却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在院中抽出一把剑来。

我松了口气。

他开始舞剑。

我从未见过任何人舞剑，但我却能笃定，没有人能比顾庭蕴的剑更锋利，让人应接不暇，沉迷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日落西斜，顾庭蕴剑尖垂地，动作戛然而止。

他问：「宋婼，我舞这一剑，你可看出何意。」

我点点头：「看出了。」

他抬头看向我，右手的剑刃微微铮鸣：「什么。」

「你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