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离开这里,离开他,彻底结束这场长达数年的痴心妄想。
许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见到了时年还未承袭侯爵的裴琰,少年郎君,意气风发,惊才绝艳,只那一眼,便误了她终身。
她深知云泥之别,从不敢奢望,只将这份心意深深埋藏。
却未曾想,他会来向慕容家提亲,求娶她家小姐慕容嫣。
她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嫁入这显赫的侯府,心里既为他终于娶到心爱之人而开心,又为那个站在他身边永远不能是自己而隐秘地难过。
大婚当晚,宾客散尽,她正暗自神伤,慕容嫣却叫住了她。
慕容嫣告诉她,自己身有隐秘的胎毒,未清除前无法行房事,又恐裴琰因此去找别的女人,便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
“你我身形、声音最为相似,以后夜夜便由你替我前去同房。”慕容嫣当时的话语犹在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切记,熄灯而行,绝不可让他发现!也别存了什么飞上枝头的心思,否则,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她能如何?只能应下。
于是,红烛帐暖,夜夜熄灯。那三年来的极致缠绵与温柔,原来全是她偷来的。
他在床笫间的低语、爱抚、情动时的温柔,全是给她顶着的那个“慕容嫣”的身份。
明知道是毒药,她却还是可悲地沉沦了。
所以他遇险,她毫不犹豫挡上去,是真的愿为他死。
可结果呢?换来的是他极致的厌恶和那九十九道鞭痕。
既然如此,那就离开吧。
彻底放下他,去嫁他亲手指定的那个边关军户。
她开始默默收拾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
夜深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慕容嫣的大丫鬟偷偷来敲门,压低声音说:“小姐的胎毒还需几日才能万全,侯爷今晚又去了主院,小姐让你准备一下,老规矩。”
叶挽萤的心一沉。
还要去吗?
她早已没了最初那份隐秘的喜悦,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麻木,但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依旧是一身慕容嫣的寝衣,依旧是在进入内室的第一时间吹熄了所有灯烛。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裴琰推门进来,闻到室内熟悉的暖香,看到黑暗中那道窈窕的身影,低低一笑,嗓音苏得让人腿软:“怎么又熄灯?都三年了,我的阿嫣还是这般害羞?”
叶挽萤模仿着慕容嫣的声线,轻轻“嗯”了一声。
裴琰上前,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叹息般低语:“阿嫣,可知我有多迷恋你?身心皆契合无比,简直令人上瘾……就这样,你竟还总想着把那个丫鬟塞给我。我对旁人,毫无兴趣。”
他的手掌温暖,抚过她的脊背,每一寸触碰都让她痛楚难当。
“此生能得你为妻,裴琰之幸。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听着他诉说着对慕容嫣的深情,叶挽萤只觉得无边的悲凉将自己淹没。
若有一日,他知道这三年夜夜承欢在他身下、让他如此迷恋的人,竟是他最厌恶、不屑一顾的丫鬟叶挽萤,他会是何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