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我决定去向玥玥家，问个清楚。

心里还抱着微薄的侥幸。

万一呢？

万一上次亲子鉴定做错了，向玥玥的父母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呢？

我见过向玥玥被众星拱月的样子。

她好像没有烦恼，毫不费力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爱。

如果我才是向家的亲生女儿，是不是也可以拥有那样的爱，不必再像阴沟里的老鼠那般惹人厌恶？

妈妈带我去过向家很多次。

大多数时候，都是逢年过节，她带着亲手做的酸菜和酱料上门拜访。

她曾说，希望玥玥记得她的味道。

但向家根本不需要这些。

我家住在巷子里的老破小，向家却住在市中心的大别墅。

向玥玥的妈妈，名叫季芸。

据说当年读大学时，季芸和我妈是同宿舍的闺蜜。

季芸长得漂亮，毕业后就嫁入豪门，跨越阶层。

我妈嫁给了家境小康的我爸，婚后才发现他是个赌徒。房卖了，车卖了，欠了一***债。我爸不堪重负，***了。

我妈就在这时候发现怀孕。

刚好，季芸也怀孕了。

两个人预产期几乎一致，季芸见我妈可怜，还帮忙安排了隔壁的产房。

所以换孩子这件事，完全有可能。

我按响了向家的门铃。

保姆还记得我，大概因为，我是所有来向家的人中，最落魄的一个。

她下意识朝我身后看看，警惕地问：

「你一个人？来找夫人？」

我局促地点点头：

「是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夫人很忙，我帮你转达就行。」

「这……」

我踌躇着，不知如何应答。

就在这时，季芸牵着向玥玥的手，回来了。

「小生，你怎么来了？」

季芸很温柔，她从不叫我「李贱生」，而是回避了那个难听的字，叫我「小生」。

我鼓起勇气走上前：

「季阿姨，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话一出口，季芸向来温和的面容，微微凝固。

她似乎预感到什么，转头嘱咐：

「玥玥，你自己上楼看书，妈妈有点事。」

「好。」

向玥玥轻快地应了一声，像只花蝴蝶般上了楼。

季芸这才把目光落回我身上：

「我们去茶室聊。」

茶室在别墅的偏角，很安静。她大概是怕打扰到向玥玥，一直到进了茶室关上门，才低声问：

「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直接把妈妈在网上发的帖子给她看。

又指出，她的头像是亲手给玥玥做的小兔子发夹，是独一份的。

IP属地也是本省。

我嚅嗫着，试探着：

「季阿姨，有没有可能，我妈真的把我和玥玥偷换了？」

季芸淡淡反问：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我的女儿，玥玥是她杜春兰的女儿？」

很奇怪，她的神情没有丝毫激动，很平静。

像是早就知晓了一样。

「我不知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

「我做梦都希望这是真的……可不瞒您说，我做过亲子鉴定，我的确是我***女儿。」

我把那份亲子鉴定掏出来，递给季芸。

说起来，做亲子鉴定的钱，还是她给我的。

每次我妈带我登门拜访，季芸总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向玥玥被养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

而我瘦得像只枯黄的猴。

几次下来，季芸于心不忍，总会私下塞给我红包。

叮嘱我：「别让***知道，多吃点好的。」

但我没有全用来买吃的。

而是把大部分存下来，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我做梦都希望季芸能当我的妈妈。

此时此刻，季芸翻完了亲子鉴定书。

戒备的面容，终于有所缓和。

她凝视着我的脸，一抹难言的心疼之色从她眼中掠过。

「你是个好孩子。

「你看到帖子，却没有去打扰玥玥，而是单独来找我。

「也没有哭闹着要认亲，而是主动拿出了亲子鉴定。

「***妈那样的品行，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也是奇迹。

「小生，你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我猛地抬起头，不由攥紧了裤子：

「您知道吗？」

季芸叹息一声，像是陷入了渺远的回忆：

「当初，杜春兰偷换你和玥玥的时候，我其实看见了。

「她以为我睡着了，但我其实是装的，就想看看她大半夜想干什么。

「所以，我全程都知晓。之后，又悄悄把你们换了回去……」

我的手止不住颤抖，心也跟着下沉：

「我妈……不知道你换回去了？」

季芸微微颔首：

「这些年，***妈以为玥玥是她的亲生女儿。

「而你，被她当成我的女儿，极尽折磨。

「我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她却这样恨我。

「我没有告诉她***。一是害怕她事情败露，狗急跳墙，对我和玥玥做出不好的事；二是因为我的私心，我也想看看，自以为偷换了女儿的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看着我，目露悲悯：

「只是，苦了你……」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心脏处的钝痛，如同变成一把锐利的刀反复翻搅，疼得我喘不过气。

原来，***是这样啊……

妈妈并不是真的讨厌我，而是讨厌季芸的女儿。

可这又怎么样呢？

承受伤害的始终是我。

我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忽然一股气血上涌，生生咳出血来。

「小生？小生！」

模糊听见季芸慌张的呼喊，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