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商卫舟梦见了楚黛溪。

是两人新婚那天。

红烛摇曳，偌大的喜字贴在窗上，到处都红得刺眼。

楚黛溪凤冠霞帔，脸颊羞红，轻启薄唇，唤他一声：“卫舟……”

这声音轻轻柔柔，却叫商卫舟瞬间红了眼眸。

他能感觉到年少的自己心中难掩的激动。

商卫舟感受着少年的自己缓缓伸手，握住楚黛溪的手，笑容温柔，承诺道。

“黛溪，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商卫舟一愣，心又骤然冷了下来。

这诺言竟是他主动提出的……

此刻，这话像是一柄利剑，隔着五年时光，深深刺中商卫舟的心。

他呼吸一滞，心痛得好像刀绞。

可楚黛溪的反应又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只见面前的楚黛溪笑容扭曲了一瞬，变成了猎场里骑在马上冰冷的模样。

“娉溪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把她纳入府，对不对？”1

商卫舟心中一颤，好像被愧疚扼住了咽喉，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楚黛溪却死死盯住他，眸光越发冷冽，仿佛要看透他虚伪的外表，看向他的灵魂。

“是你先爱上别人，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是你！”

她话语如刀，字字诛心。

商卫舟心中全是自责与愧疚，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声音低的像是祈求。

“我错了，黛溪，你原谅我……”

面前的楚黛溪看着他歉疚的模样，突然温婉地笑了。

“我没法原谅你了。”她伸手轻轻抚上商卫舟的脸，笑容越发甜蜜。

“因为……”楚黛溪如玉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裂痕，“我要死了呀。”

她一边说，脸上还带着笑，可是在蜿蜒的裂痕下，显得那样可怖。

“不——”商卫舟下意识扑上前去，可刚伸手触到楚黛溪的脸，那块皮肤就掉了下来。

商卫舟愣住了。

楚黛溪那张端庄清雅的脸上突然溢出血红的泪水。

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流淌，滴在商卫舟眼前。

楚黛溪还在笑，嘴唇张张合合：“商卫舟，我死了，你就如愿了，对不对？”

商卫舟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你死，我爱你——”

他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到达了顶峰，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埋藏在最深处的真心话。

楚黛溪却好像没听见，那裂痕已经蔓延到她全身，她一张口，就掉了几块碎片。

“你不爱我，你选了娉溪，你爱娉溪。”

商卫舟心中颤抖，摇头想说不是，又见她掉下了碎片，便抖着手想粘回去。

好像这样就能救下楚黛溪，就能减轻他心里的愧疚感。

可还不等他动作，楚黛溪便已轰然一声，碎成了齑粉。

只有一句话在耳畔响起：“商卫舟，是你害死了我——”

商卫舟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了眼睛。

他呼吸急促，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怔怔看着前方，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梦中的愧疚与自责还在心头萦绕不去。

商卫舟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那个香囊，心好像针扎一般痛。

楚黛溪真的死了……

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