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霜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程惜霜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萧君柏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程惜霜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程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程惜霜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萧君柏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萧君柏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萧君柏依旧没来。

程惜霜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程惜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萧君柏都会去沈芯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萧君柏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芯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程惜霜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程惜霜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芯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程惜霜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萧君柏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程惜霜情绪翻涌的眼。

程惜霜看着萧君柏，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萧君柏骤沉的目光中，程惜霜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萧君柏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程惜霜，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程惜霜的快。

不过片刻，萧君柏便上前扶起程惜霜：“初初，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程惜霜心里一颤，却听萧君柏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萧君柏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程惜霜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程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程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程惜霜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程惜霜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程惜霜冥思苦想，给程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萧君柏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萧君柏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