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声来找我了。
他依旧是那副清高的样子,撑着油纸伞,站在烟雨之中。
他再也不用嫌我扎的针脚歪,如今状元的待遇,百套青衣任他穿。
而我为他缝的旧香囊早已不在他腰间,换成了崭新的桃红,缝着对鸳鸯。
我盯着那香囊看了许久,听见他说:
“我同南枝成亲是权宜之计,青柳,你不懂仕途有多重。”
“况且我现在是状元郎,哪能娶烟花女子做嫡妻,我先为你赎身,你先到状元府里做我的贴身侍女,等时机到了,我再抬你做妾,好不好?”
他说的娶我过门,原来过的是小门。
他字字离不开状元,句句离不开烟花女子。
却忘了,那年是我供他读的书。
永安六年,闹荒灾,家里养不起我把我扔到大街上。
我脏兮兮地在城门混了数日,靠救济的粥水堪堪熬过一段日子。
遇见宋寒声那天,我们在抢地上人家吃剩的肉包。
谁也不让谁。
后来宋寒声制住了我,把剩的肉包分了两半,大的归我,小的归他,说:
“别急,等我考上了状元,给你买一百个肉包子。”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没空应他。
从那天起,我们便相依为命。
冬天里他会把衣服撩开给我捂手,天热他会拿着蒲扇扇风哄我入睡。
被***看上那天,宋寒声发了高热,我挎着他四处求医。
却没有一家医馆愿意收留。
大雨将我们淋透,我被风月楼的***拦住,她摸了摸我脏兮兮的脸,看着我清亮的眼睛说:
“长得倒是水灵,要不要跟我走?”
我挎着宋寒声越来越烫的身体,慌乱答应:
“救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我没承想,把自己推进了深潭。
在风月楼的那些日子,我一刻也不敢休息,若是琴艺不精,便会谴到楼下去侍候老爷。
为了弹琴,十根手指头没一个是好的。
那时候宋寒声会心疼地看着,***我的手说:
“等我考上状元,我定赎你自由身,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他的眼睛那般亮,含着少年的雄心壮志,意气风发。
让我心漏掉一拍。
那天他取走了我所有俸禄启程考取功名,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青柳,等我。”
我就这样等了他十年。
没等到他十里红妆娶我过门,
等来他与相府千金婚讯。
他来找我那天,我在被官老爷挑事,醉酒的客人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离开。
“一个青楼女子装什么清高!来日还不是被前人上万人骑!我今儿不拿下你!今后有的是人碰你!”
耳边全是絮絮叨叨的声音:
“就是装什么清高,十年了,还没人愿意赎她,说不定身子早就脏了,染上了脏病。”
“你懂什么,这年头越清高的女子越讨喜,私底下说不定被多少男人碰过呢。”
我的衣服被人撕破,我挣扎着,身边却全是看戏的看客。
“救救我……”
我感觉身子逐渐滚烫起来,意识逐渐迷离。
我被人下药了。
抬眼的瞬间,我看到宋寒声站在人群之中,身边还站着个娇俏的女子。
我心里闪过一丝期望,“寒声……”
我朝他那边爬过去,想他救我。
谁知他拉着身边的女孩转身,
“寒声,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啊?”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可能和一个青楼女子有染?”
人群熙攘,我听着他的话心凉了半截。
“诶,她是不是中药了,脸色这么红。”
“啧啧,听说她贞洁守得死死的,不知道今天会便宜哪个野夫。”
我躺在地上几近绝望,接着听见一阵声音:
“让开。”
淡淡的,似乎在哪里听过。
接着我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害怕,我来了。”
沉香气息钻入鼻腔,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有人说:
“将军,青柳姑娘中的情毒太重,除了行男女之事别无他法,若是强行用药,恐怕会终身不孕。”
那一夜,萧策安不知道来来***为我搬了多少盆水。
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食那般痒。
看着那副古铜色的臂膀,我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
我主动攀上去吻了他。
有下人的木盆摔在了地上,没人敢说话。
“都出去。”
世界安静了。
唇齿纠缠间,某人掐住我的下巴。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我可不是那白面书生。”
我咬了咬下唇,扯了扯他的衣角:
“萧策安,给我……”
他翻身将我压在床上:
“青柳,我会好好待你的。”
我无心听他说话,只顾自掐紧了他的脊背。
留下细细密密的痕迹。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跑走了。
我和萧策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是我能招惹的人。
小说《青柳一梦》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