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对着自己电瓶车电池如临大敌、口称“***妖物”的古装老头,张小凡那点残存的惊吓终于彻底转化为了无语和深深的怀疑。
“大爷,”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您…您没事吧?要不…我帮您打个电话联系家人?或者…送您去***?”
“家人?***?”扁鹊一拂袖,虽然袖子上沾着灰,但姿态拿捏得十足,他冷哼一声,“老夫乃天庭正神,受玉帝敕封,灵应药王真君扁鹊是也!何须去那凡间衙役之所?”
“扁…扁鹊?”张小凡刚站直到一半,差点又一屁股坐回去。
这名字他可太熟了!历史书上写着呢,春秋战国时的神医啊!这大爷***还带自报历史名人身份的?这病情看来是不轻啊!
“您…您是说,您是那个…写《难经》的扁鹊?”张小凡试探着问,心里琢磨着是顺着他说还是赶紧溜。
“《难经》?”扁鹊捋了捋胡子,露出一副“那是老夫随手写着玩的”的表情,“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小子,你既知老夫名讳,看来与医道有缘。来来来,让老夫替你号一号脉,便知你所言‘科学’是否让你百病不生。”
说罢,也不等张小凡同意,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劲,根本不像个七老八十的人,张小凡挣了一下没挣脱,心里更确定这大爷指定是练过!
(算了算了,号脉就号脉吧,总比他突然发疯打人强。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啊!)张小凡内心泪流满面,只能僵着身子任由老头施为。
扁鹊三根手指搭在张小凡腕上,眯着眼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片刻之后,他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张小凡心里直发毛。
“嘶……”扁鹊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眼,看着张小凡,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鄙夷?
“小子!你年纪轻轻,身子怎地亏空至此?!”
“啊?”张小凡一愣。
“脉象浮紧,舌苔想必厚腻(虽然他并没看),你这是长期熬夜,饮食不节,脾胃虚弱已极!”扁鹊斩钉截铁。
张小凡下意识点头,加班狗标配。
“中焦不通,湿气郁结,导致你时常感到疲惫乏力,头重如裹!”
张小凡再点头,没错,每天都像顶着个头盔。
“肝气不舒,压力过大,是否时常感到焦虑易怒,胸胁胀痛?”
张小凡疯狂点头,经理每次找他准没好事!
扁鹊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的语气:
“最关键的是……肾精亏虚,阴阳两不足!小子,你是不是经常那什么……‘起飞’过多?以至于现在时常腰膝酸软,注意力难以集中?甚至……偶有耳鸣之感?”
张小凡:“!!!”
我靠!神了!
肾虚这事儿他能猜到,毕竟现代年轻人十个里八个虚。但“起飞”过多这种隐秘之事……这老头是怎么通过号脉号出来的?!这已经不是普通老中医的水平了吧?这得是老神仙……啊呸,是老神棍级别了吧?!
张小凡的脸瞬间红一阵白一阵,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扁鹊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从看神经病,变成了看……有点东西的神经病?
“您…您真能看出来?”张小凡的声音都变调了。
“哼!”扁鹊得意地一扬下巴,“区区小疾,岂能瞒过老夫法眼?若非天道压制,老夫法力全无,只需一丝仙气,便能让你立刻生龙活虎,夜夜……咳咳!”
他及时刹住了车,维持了老神仙(自认为)的体面。
紧接着,扁鹊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什么天庭灵气枯竭,什么三界隔绝三千年,什么神仙下凡法力尽失,什么功德之力断绝……说得有鼻子有眼,逻辑自洽,听得张小凡一愣一愣的。
虽然理智告诉张小凡,这绝对是胡扯,是重度中二病幻想。但结合这老头从十九楼掉下来屁事没有,以及刚才那手神乎其神的“肾虚诊断术”……张小凡那颗坚定的唯物主义之心,终于裂开了一条细缝。
半信半疑。对,就是这种状态。万一呢?万一这老头真是啥神仙呢?这泼天的富贵(?)总不能是跳楼砸我头上吧?
就在这时,扁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异响。他面露尴尬,但很快理直气壮地说:“凡间污浊,竟让老夫仙体也有了饥馑之感!小子,老夫初来乍到,对此界一无所知,这几日便由你负责接待老夫吧!”
张小凡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大爷!我就是个穷实习生,自己都养活不起,房租都快交不上了!我可没闲钱收养……呃,接待您老啊!”
“嗯?”扁鹊眼睛一瞪,颇有威严(自认为),“小子,莫非你想眼睁睁看着老夫流落街头?若是被其他下凡的神仙同僚看到,成何体统?玉帝的面子往哪放?”
张小凡:“……”您老的同僚都在哪儿呢?还有玉帝的面子关我屁事啊!
见张小凡不为所动,扁鹊话锋一转,抛出了杀手锏:“也罢!既然你无意仙缘,老夫也不强求。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子……若是放任不管,不出三年,必然虚垮得更甚。若是让老夫为你调理,只需七日,保你精力充沛,肾水充盈,再不惧‘起飞’之苦!”
张小凡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七天!只要七天!就能摆脱这该死的虚胖……啊不,肾虚?还能精力充沛?这对于一个长期被加班和手艺活摧残的社畜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什么神仙下凡,什么天庭地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治好他的肾虚!
“成交!”张小凡瞬间变脸,一把抓住扁鹊的手(主要是怕他反悔),“大爷!扁鹊爷爷!您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尊老爱幼!您尽管住下!地方是小了点,但绝对温暖!”
于是,张小凡领着新“租客”扁鹊,回到了他那十几平米的出租屋。
一进门,扁鹊就皱起了眉头:“此乃……洞府?如此狭小简陋,仙气……呃,人气倒是挺足。”
张小凡懒得吐槽,翻出一桶红烧牛肉面:“大爷,饿了吧?先吃点这个顶顶,明天再给您买好吃的。”
当张小凡泡好面,揭开盖子的那一刻,浓郁的香料味瞬间弥漫开来。
扁鹊鼻子***几下,眼睛都直了!他凑过去,看着那碗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的泡面,喉咙滚动了一下,惊叹道:“此乃何等珍馐?香气竟如此霸道凛冽!莫非是凡间宫宴所用之羹汤?”
张小凡:“……呃,您说是就是吧。”宫宴吃泡面?这神仙混得也太惨了。
扁鹊接过叉子,学着张小凡的样子,笨拙地卷起面条吸溜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胡子都激动得抖了起来:“妙!妙啊!此物口感滑弹,汤底醇厚辛辣,竟蕴含一丝微弱之火气,暖胃生津!比天庭那寡淡无味的琼浆玉液强多了!此物名曰何?”
“泡…泡面。” “好!好一个泡面!当浮一大白!”扁鹊吃得唏哩呼噜,汤都没剩,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叉子,看得张小凡嘴角直抽抽。
睡觉又成了问题。就一张单人床。
张小凡看着扁鹊那把老骨头,咬咬牙:“您老睡床,我打地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能丢,主要是怕这老神仙万一睡不好,明天不给治病了咋整。
扁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嗯,孺子可教也。放心,老夫也不白住你的,日后自有你的好处。”(比如给你多扎几针?)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张小凡揣着扁鹊给他写的一张药方(字倒是挺好看,就是有些药材名字古里古怪),将信将疑地去了附近的中药房。
没想到抓药的时候异常顺利,药剂师看着方子虽然嘀咕了几句“这配伍有点少见”,但也没多说,而且算下来价格居然出乎意料的便宜,才几十块钱!
扁鹊自然也跟了出来,他对一切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好奇心。
看到路上的汽车,他惊呼:“铁盒子精!跑得如此之快!竟无需马拉?” 看到路人玩手机,他震惊:“此乃何等法器?竟能将人的魂魄摄入其中显化?(指拍照)” 看到广场舞大妈,他抚须点头:“此阵法虽粗陋,但动作整齐划一,暗合某种韵律,莫非是新型的祈禳之舞?” 看到有人扫码付款,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以符箓之光交换物品!凡间道术竟已发展到如此便捷的地步了吗?!”
路人对此倒是见怪不怪,顶多多看两眼他的古装造型,小声议论一句“这cos的谁啊?”“挺敬业,胡子都白了。”这让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张小凡彻底放了心。
回到出租屋,按照扁鹊的指点,用买来的小电砂锅熬药。满屋子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草药味,说香不香,说臭不臭。
晚上,张小凡捏着鼻子灌下那一碗苦得让他怀疑人生的汤药。
然后……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窗外的阳光晒醒的。多久了?多久没有像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而不是被闹钟或者心悸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身体也不再是那种沉甸甸的疲惫状态,虽然谈不上瞬间变身超人,但那种由内而外的轻松感是实实在在的!
“这……”张小凡看着地上还在打呼噜的扁鹊,眼神彻底变了。
药,真的有用! 这老头,可能、大概、也许……真是个神仙?!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小说《天庭扶贫小组》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