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平地一声惊雷,叫柳芸田忘了言语。
她始终记得,霍蓟州曾对她描绘过的美好未来——
两人一块出国留学,相互扶持,就像大学时那样。
纵然前世霍蓟州在之后的岁月变了心,但柳芸田一直以为,至少现在的他,应该还没忘记这诺言。
但原来……原来早就已经是柳芸田一个人的空想!
见她不说话,霍蓟州继续语气温和地劝道:“你看,小霞是高中学历,在街道办太埋没人才了,而且刚上班第一天,就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
柳芸田只看见霍蓟州的嘴在一开一合。
明明是同一个人,也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柔表情,怎么看起来,就这么陌生呢?
“我不想看小霞吃苦,你是***,肯定更担心她。”
等他说完,柳芸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反驳道。
“我刚到厂里的时候,也没少被弄伤……”
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柳芸田。
“你这糙丫头!哪能和小霞比!她要再出什么意外,你拿什么担?!”
是急了的柳母。
这话说得,好像她柳芸田不把名额让出来,就成了谋害亲妹的***凶手。
从小到大,柳芸田边学习边帮家里干活,一路第一名读到了大学。
而柳霞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考过前三,在柳母嘴里却强出柳芸田百倍。
柳芸田上一世觉得寻常,这一世清醒了,反而更痛苦。
可她宁愿痛苦,也不愿意麻木。
她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
“行,退一万步来说,到苏联去学技术,可比在街道办还苦,我可不想让妹妹受这个苦。”
“你这死丫头……”
好说歹说,全都说不通,柳母眼看要爆发。
这话头被霍蓟州及时打断。
“妈,别生气,要不这样,我安排小霞到厂工会,先让芸田带着她一块工作。”
柳芸田听出他的意思了,不过就是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慢慢来。
柳霞这时也从床上坐起来了。
“爸妈,蓟州哥哥,我明白你们是为我好,但是你们别为难姐姐了,也都怪我不够上进……”
三人转头看她的表情更心疼了。
柳芸田打心底感到厌倦,扭头就走。
快到楼下了,霍蓟州才从后头追了上来。
“芸田,你别生气,我刚刚那么说,也是太担心小霞了……”
柳芸田破天荒地打断了他,坚决道:“你别说了,留学这事儿没得商量。”
想夺走她的名额慨他人之慷,做梦!
回了家,霍蓟州再说什么,柳芸田都不搭腔。
她干自己的事,吃饭,看报纸,练字,洗漱完就上床准备睡觉。
霍蓟州见状,也跟着上床。
他从身后揽住柳芸田,柔声说道:“芸田,你还生我气呢?”
常言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温柔得很。
柳芸田由着他示好,又想起上一世自己不久后会被查出怀孕。
她心里一紧,说不出什么感觉,下意识就拨开了他的手。
“我今天太累了。”
霍蓟州被拒绝得愣了一下。
房里静了一会儿,他还是伸手过来,继续抱住她说。
“这家里可真不能没有你这么好的女同志,到时候老人家身体一个病痛,我俩都在国外,谁能照顾家里呢?”
上一世的柳芸田,就是被这似水的柔情哄得迷迷糊糊。
然后被这种道德绑架式的‘需要’,困了一生一世,最后一无所有。
柳芸田转过身,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静:“小霞长小霞短,到底小霞是你的妻子,还是我是你的妻子?”
霍蓟州心里分明没鬼,却有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他愣了一瞬,很快回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把小霞当妹妹!”
柳芸田却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只说:“那就别再多说一个字,霍蓟州。”
柳芸田叫了他的大名,是真生气了。
她的果决,却让本来觉得这事十拿九稳的霍蓟州心中亦陡生怒火,冷笑道。
“你非要这么自私,我也无话可说。”